来源:深圳商报 记者:毛进睿
自称唐宋八大家后人的几位,穿汉服,筹办“唐宋八大家宗亲联谊会”。
95365防伪标签网讯:5月16日,自称唐宋八大家后裔的几位人士身穿汉服齐聚北京,就筹备“唐宋八大家宗亲联谊会”进行协商。在发起人柳哲的倡议下,每人现场捐两百元,共筹得一千元款项用于建设“唐宋遗风”网站。剩余不足部分由与会的曾令海承担。网络上有不少嘲笑的声音,认为这是作秀式的“拼祖宗”。弘扬唐宋八大家意义何在?笔者以为正应从“祖宗”——唐宋八大家谈起。
唐宋八大家指的是韩愈、柳宗元、欧阳修、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曾巩八位唐宋间的古文家。明代朱右《八先生文集》标举八家,明中叶唐顺之《文编》唐宋文也仅取八家,明末茅坤承二人之说,选辑《唐宋八大家文钞》164卷,其流传甚广,从此治古文者都以八家为宗。
为何异代不同时的八个人会被并提,这其中与韩愈和欧阳修有重大关系,他们是唐宋两代古文运动的领袖,而欧阳修十岁的时候从随州城南李家得到《昌黎先生文集》六卷,对他一生起到了最为深远的影响。柳宗元是韩愈的文章知己,韩为他写了极富感慨的墓志铭。而欧阳修作为有宋一代文坛领袖,王安石、苏洵都是他激赏的文章后进,苏轼、苏辙、曾巩更与他有着座主门生的师弟之谊。
这里有个很关键的背景常识需要提及,就是在科举时代骈文向来占据主流,举凡科场策士、朝堂表奏以至友朋序跋,无不以骈文为正格,不以入韵对仗工致为能事的古文绝非主流。由于受近代陈独秀、胡适“文学革命”、“白话文运动”的影响,我们在中小学受的语文教育几乎都将骈文归入了“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理所应当打倒之列。近代中国谋求启蒙以来的民粹主义盛行与“一代有一代之文学”的文学革命论对此难辞其咎,带有政治偏见的管中窥豹式的文艺观导致当代人无法理解过去不受时代限制的文言的重要性,就更加不关照极其实用而绝非陈腐的骈文以及个人化言志倾向的古文了。
作为一名早年起在诗古文辞皆宗韩的读书人,笔者对于骈文和古文的粗浅实践有着源于实际的认知,即骈文适宜论理,古文适宜抒情。骈文对仗工整、气势贯穿,说服性、煽动性都极强,汉代邹阳在监狱裏给梁王上书、唐代骆宾王帮徐敬业写讨伐武后的檄文都是用骈文。古文个人化倾向极强,在公开场合的实用文体上运用就显得不够庄重,然而自由抒发情志的优点却极其明显。韩文公祭侄儿十二郎与给孟郊、李愿的赠序就都是采用这种体制,实际上时人写这种代人立言的文字都用骈文,而文公别有怀抱,往往是借由头自我发挥一番。直到民国桐城派尚有后劲时,钱基博先生在《现代中国文学史》中探寻文学的定义还说,按照古人对于经、史、子、集以及文、笔的分别,“持此以衡,虽唐宋韩、柳、欧、苏、曾、王八家之文,亦不得以厕于文学之林;以事虽出于沉思,而义不归乎瀚藻;盖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者也。”昔贤这种常识性的见解绝对不是鄙薄古文,而恰恰说明了唐宋八大家的意义——他们写文章是要继承和维护尧舜禹汤周孔以来的儒家道统,而非为了写得漂亮好看。正是唐宋八家希圣希贤的人格,将他们与许多专以文章为干谒宣淫之具的帮闲清客区别开来,使“文以载道”的传统得到恢弘。这就是为何历代有不少工举业的人能够写出赏心悦目的骈文,而以古文擅名的却数不一见,这和我们后来受白话文运动影响所认识到的觉得散文是手心相应的语体文,极其好写且有生命力在精神内核上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民社既屋,神州陆沉。放眼斯世,能够摆脱白话思维写醇厚文言的先生并不多了。而如果将恢复唐宋八大家的真精神作为一切评论的出发点,我以为任何复兴的倡议都无可厚非。在现代性的洗脑下,大部分人像伽达默尔说的那样,已经无法严肃地面对文本。因此任何复兴传统的行为都必然会遭到嘲讽与谩骂。有人认为不能承法统而徒有血统的后裔倡言踵武唐宋是一种僭越,这暂且不论,——我们不要忘记,这一百年来每一次毁灭故国文化的时候民族的精英都有头脑发热冲在最前面的,“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孰之过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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